Kinky怪Man叔叔發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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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定各種紀念日或節日，理由之一可能是為了藉此提醒世人重視某議題或對象，但是這種行為背後隱藏的事實是：該議題或對象是處於被忽略或至少不平等狀態下的。念大學時聽某位女老師說過，她很不喜歡「婦女節」，因為那表示男女不平等，才需要定出一個婦女節。

再舉一個例子。你家有幼兒剛學會用湯匙吃東西，會不會上報紙頭條？不會。若是你家養的貓改用湯匙喝水，意義就不一樣了。我們說「物稀為貴」，稀有的未必就可貴，但一定比較受人矚目，正因為它與眾不同。記得看過民初某學者的自述，當他在巴黎拿到博士學位時，巴黎很多報紙都大肆報導，讓他深感羞辱。他說，人上了餐桌吃飯是正常的，豬或猴子也能拿起刀叉用餐才會讓人大驚小怪。他認為在法國人眼中，他拿到博士學位和豬或猴子也能拿餐具吃飯一樣，所以值得大書特書。我想，他的自卑感真的太強了以致防衛心如此敏銳，不曾想過法國人也可能是在向他致敬，如同對各種優勝者、傑出人士。

不論如何，以上的情形都表示相同的本質：在這些場合中，差別心還是存在的。前陣子某一天看電視轉台時經過「大學生了沒？」，聽見一位二十來歲女生正在說話：「那時候我跟我前男友同居已經一年多嘛……」這種陳述如今聽來已不痛不癢，因為社會大眾對於男女關係的看法改變了，對於女人婚前是否處女比較少有差別眼光（像侯佩岑的新婆婆那種豪門階級的例外，立志嫁入豪門的女孩們仍應小心保護好處女膜，說不定將來能額外兌換一棟豪宅呢）。換作是三十年前，男孩子和某位女孩子「發生超友誼關係」，就足夠他在哥兒們面前當好久的英雄，而「同居」則是像北極星一樣遙不可及。

如果將「差別心」議題拿來楊淑君事件中討論，對於思考「何謂台灣人？」或許有所幫助。

這次事件中，洪性天是韓裔菲律賓人，梁振錫是韓裔美國人，但是無知或者惡意的媒體將國內的民怨導向反韓、仇韓而非反菲、仇美，並且成功地獲得更幼稚民眾的迴想。這不是因為我們不敢反菲、仇美，而是在事件中種族的地位高於國籍。也就是說，不論這兩人如何取得該國籍、又是多久以前的事，說不定兩人均是數代移民……這些因素都無法讓民眾不將他們歸為「韓國人」而遷怒整個韓國的一切。

據我所知，某一些愛包山包海的中華民族至上論者，相信「中國人」是所有人類的祖先。何謂「韓國人」？我不要人類學的解釋。這個問題或許放在政治和社會脈絡中，答案會更清楚一點。在楊淑君事件中，不止族裔重於國籍，而且韓「國」人（Korea as country）＝韓國「人」（Korea as race），這是很清楚的。

數年前英國倫敦地下鐵遭到恐怖攻擊，隨後數月，人在英國的中東族裔普遍受到特別的盤查、監控甚至干擾，其中包括許多早已入籍英國數代的人，引起他們強烈抗議。他們說，他們是英國人，跟所有族裔的英國人一樣熱愛英國，不該受到政府或民間懷疑。在這個例子中，同樣是族裔地位重於國籍。

更晚幾年，美國的維吉尼亞州維州理工大學發生韓裔美國人趙承熙校園槍殺事件。他持槍對師生掃射，造成29名學生、3名教授死亡，以及其他28人受傷。事發後一方面在美國的韓裔民眾之間產生了嚴重恐慌，擔心受到報復；另一方面南韓政府一再為此事道歉，民間也為此事的受難者祝禱。韓國普遍將趙承熙的行為上綱到整個韓國的責任，不去計較他已是美國人。然而，這件事在美國並未產生與種族有關的社會反應。美國人認為：這是個人造成的悲劇，與他的種族因素無關。美國人未必心胸都很寬闊，他們的防恐政策與英國的族群歧視難兄難弟，至少在這一件慘案中，凶手是被平常心看待的，沒有人強調他的血統。

我相信從人類學的角度看，「韓國人」、「中東人」都是複雜、曖昧無比的名詞，但是在政治、社會方面，它們都是以特定源始國家為依據的族群總稱。因為在世界的政治關係中，有一個國家叫「韓國」（或其他中東國家），於是來自這些國家的人，即使入籍歸化，大家還是能以他們最初的母國當作區別種族的依據，例如日裔的叫Japanese American。在國際政治的尺度中，顯然國籍比種族的作用更大，但猶太人是個特例。在以色列建國之前，猶太人已經有悠久的流浪史，因此「猶太人」是純粹的種族性質稱謂。

所謂例外證明規則（the exception [that] proves the rule），猶太人的例子更支持其它國籍先於種族或以國籍為種族的現代政治規律。那麼「何謂台灣人？」的問題，最簡單的答案在於：何時能有台灣國？只要「台灣」不是一個在國際上被公開承認的國家，「台灣人」就無法獲得應有的族群份量，你在國際上的任何傑出表現，都會被「華人之光」、「中國人的驕傲」污染。我說「污染」，是因為Chinese這個詞對其他國家的民眾來說，並不見得是個光榮、令人尊敬的字眼。

在台灣有人急切地強調自己是「純種中國人」，並因此感謝上帝；也有人嫁給宜蘭客家人，仍然教育子女，要他們當中國山東人。在「台灣」無法順利建國之前，「台灣」這個稱謂的價值就無法穩固，以致仍有那麼多人藉由「中華民國」這個符號連結到偉大的中國，要當中國人。（也可能是因為「台灣」這個稱謂的價值尚未穩固，建國之路才會如此漫長？）

期待有朝一日，世上能真正出現「台灣人」，for that, Taiwan both as country and as race，於是既有Taiwanese American，還有Taiwanese French……